虎牢关,雄踞如铁。
韩星河驻马关前,仰视那历经烽烟浸染的巍峨城墙。
关山依旧,只是物是人非,当年金戈铁马,歃血为盟的种种,恍如隔世,却又在踏入此地的瞬间,翻涌心头,每一幕都带着铁锈与硝烟的气息。
甫入关门,未及下鞍,便闻一阵急促铿锵的甲胄撞击之声由远及近,如骤雨击打铁叶。
“二弟!果真是你!”
吕布那雄健的身影如狂风卷至,赤兔马未停稳,人已跃下,阔步上前,大手重重拍在韩星河肩甲之上,发出沉闷回响,脸上是毫不作伪的狂喜。
“数年杳无音讯,叫为兄好生挂念!天下之大,你竟遁迹何方?”
韩星河身形微晃,卸去那沛然巨力,目光如电,直刺吕布眼底,开门见山。
“兄长,叙旧且缓,我只问两事:其一,兖州军眷,何故扣押?其二,关前惨祸,血溅当场,可是兄长授意?”
他手指关外,虽混乱已稍平,然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血腥与哭嚎余韵,犹在耳畔。
吕布脸上喜色顿敛,化作一片沉郁愧色,浓眉紧锁,长叹一声:“唉!此事……说来话长,皆因令师贾文和之谋!”
“贾诩?”
韩星河瞳孔微缩,眼前浮现那张深沉似水,智计如渊的面孔。
“哼,此等阴鸷带毒之计,确有其风骨!驱虎吞狼,坐收渔利,端的狠辣!”
“但这些都不重要,我带来了六十万人,粮秣告罄,刻不容缓!赶紧帮我准备粮草,解燃眉之急!”
吕布立时转头,对侍立一旁,沉静如渊的高顺喝道:“高将军!速去府库,尽取精粮草料,不得有误!”
吩咐毕,他复又拉住韩星河臂膀。
“二弟远来辛苦,且随为兄痛饮几杯,细说别情!粮草之事,包在为兄身上!”
韩星河随其移步,口中却如连珠箭发:“大哥,你坐拥洛阳,位列大将军,威震天下,何等尊荣?”
“何苦行此下策,掳掠妇孺,得罪曹操,你是真不知死啊!我老师心里只有那个皇帝,我都请不动他,你居然想着让他给你出谋划策,简直可笑!”
吕布脚步猛地一顿,如同撞上一堵无形之墙。
随后,他左右环视,压低声音,眉宇间郁结着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
“二弟!你……误会文和先生了!此事非尽在其谋!实乃袁本初!”
“是他遣密使言,若掳得兖州军眷,迫曹操归还冀州,他便离开洛阳,文和先生说此计可行!”
“使曹、袁二虎相争,互噬其骨,他们无暇西顾洛阳,朝廷也安稳一些!”
韩星河眉头一挑,面露讶色:“袁绍?原来如此!”
“他是欲以人质换回冀州失地!此等阴毒之策……非袁本初粗疏之智能出,必是其麾下田丰、沮授之流手笔!”
“但是据我观察,你并未与曹操明言交易,也没谈下期限章法,反在关外滥杀无辜!”
吕布被问得脸色一滞,随即深吸一口气:“二弟,为兄信你如信己,事已至此,不敢相瞒!释放人质,乃某自作主张!袁绍……并不知晓!”
“某本欲借此,将掳掠之罪尽数推于袁绍,使曹操恨之入骨,待其盛怒之下引兵叩关,某便开关纳之!”
“纵其引兵直入洛阳,与袁绍厮杀,待其两败俱伤,吾再坐收渔利,一举荡平二人,则洛阳永固,朝廷无忧!”
“岂料……岂料人质之中竟暗藏杀手!此事绝非吾之所为!此乃天降横祸,陷我于不义!”
韩星河:“……”
他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位结义兄长,眼神复杂难言。
震惊,荒谬,怜悯,还有一丝“这脑回路是怎么坐上大将军之位”的深深疑惑,交织翻涌。